封面新闻记者 钟晓璐 魏唯
在远离家乡圆梦从警的8年来,周钱扎根基层派出所刑侦一线。因公牺牲那天,是他踏上缉毒路的第52天,他主动请战参与抓捕,却未能平安归来。牺牲当天,正好是儿子8岁的生日,他却永远缺席了儿子的生日宴。
在赶赴抓捕现场的车上,周钱给妻子拨出了最后一通电话,欠下了一场无法赴约的生日宴,“儿子的生日蛋糕订好了,我们好好给他过个生日。等我回来……”
11月13日13时许,周钱在执行抓捕网逃嫌疑人任务过程中,坠楼受伤昏迷,经全力抢救无效后,周钱不幸因公牺牲。11月16日,周钱的遗体告别仪式在成都东郊殡仪馆举行,大厅四周摆满了花圈,鲜花簇拥着灵柩,前来送别的亲朋好友及生前战友近400余人手持鲜花,送别周钱最后一程。
因公牺牲这一天
是他儿子八岁的生日
“11月13日13时许,成都市公安局温江区分局禁毒大队民警周钱同志在执行抓捕网逃嫌疑人任务过程中坠楼受伤昏迷,随后被立即送往医院。15时35分,经全力抢救无效后,周钱同志不幸因公牺牲,相关嫌疑人已被警方控制……”
翻开周钱不长的从警履历:汉族,1985年6月生,江苏南通海安市人,中共党员。27岁那年,他背上行囊告别父母,来到远离家乡1800公里之外的成都温江圆梦从警,在刑侦战线上一呆就是8年,直到2020年被调入禁毒大队。
同事眼中的周钱,敢打敢拼,在派出所先后参与侦办各类案件600余起,调入禁毒大队后,战斗在缉毒工作第一线,他先后荣立个人三等功2次、嘉奖5次,连续三年被评为“成都市优秀公务员”,连续两年被评为“温江区优秀共产党员”。
周钱的生命就此定格在35岁。牺牲当天,正是周钱儿子的8岁生日。亲友们不愿相信,“说好回来庆祝生日,孩子还等着爸爸回来吹蜡烛……”网友们留言:“英雄,走好!为了百姓安宁,警察爸爸永远离开了他8岁的孩子”。
一起参与抓捕的同事回忆,在赶赴抓捕现场的车上,周钱给妻子拨出了最后一通电话,欠下了一场无法赴约的生日宴,“儿子的生日蛋糕订好了,我们好好给他过个生日。等我回来……”
“我先上!”
爬上楼道窗户侦查 坠楼昏迷牺牲
同事们回忆,永盛派出所因行政区划正式撤销,周钱到禁毒大队的时间不长,自诩为“新兵”应该多锻炼,遇到工作总是抢着做,遇到抓捕总是抢先上。踏上缉毒路的第52天,他主动请战参与抓捕,却再也没有回来。
据同事回忆,2019年11月2日,温江区分局根据市局禁毒支队线索顺藤摸瓜,捣毁一制毒窝点,抓获制毒团伙成员李某某等5人。经警方查实,李某某等5人伙同“根娃”,自2019年10月起租用市内一住宅制造毒品,涉嫌制造毒品罪,于今年2月6日移送人民检察院审查起诉。
今年2月,温江公安分局通过对该团伙的深挖彻查,突出“根娃”真实身份为51岁的吴某根。吴某根非常狡猾,初次实施抓捕未果。3月26日,分局依法对涉嫌制造毒品嫌疑人吴某根上网追逃。
“吴某根可能藏匿于他的家中!”11月13日10时许,温江公安分局合成作战室通过研判分析锁定其踪迹,分局禁毒大队迅速组织警力前往抓捕。周钱像往常一样,第一个站出来,主动请战,随后与5名战友立即驱车前往吴某根的住所开展侦查,伺机实施抓捕。
12时许,抓捕组到达现场,发现吴某根藏匿在某安置小区的3楼毛坯房内,房子老旧且不确定因素较多,其住宅房门往外侧打开不易破门进入,给抓捕工作带来了很大难度。考虑在逃制毒嫌疑人相较于一般违法人员更狡猾更危险,抓捕组通过对周围环境分析,现场制定抓捕计划。
周钱则与另外3名警力上楼侦查寻机抓捕,两名警力分别守住楼房前后。采取拉闸断电逼其出门察看未果后,抓捕组民警再次察看房屋结构和周边环境,发现楼道窗户和犯罪嫌疑人屋内阳台相邻。就在这时,犯罪嫌疑人藏匿的屋内突然有了动静。
“你太重,我先上!”为防止嫌疑人逃跑危及小区居民,周钱担心战友发生危险,自己爬上楼道窗户,欲靠近犯罪嫌疑人屋内阳台进一步侦查情况,不料坠地受伤昏迷,后经送医抢救无效因公殉职。战友泪忆:“昏迷中,他的嘴里不断涌出鲜血,一句话也没有留下”。
辞去高薪工作报考警察?
抓获犯罪嫌疑人500余人
2007年6月,周钱毕业于南京工程学院,曾在南京某通讯公司工作4年。2011年,他选择放弃高薪工作,赴川报考警察圆梦。同事高猷龙回忆,他当年之所以选择转行,正是受到家乡被誉为“江海神探”的南通市公安局刑警支队原支队长顾瑛典型事迹感染。后来,以顾瑛为原型拍摄的电视剧《刑警队长》开播,他时常向同事们推荐。
“抓住每一个细节,办好每一起案子,做事情主动性很强,从不需要领导安排”。时任永盛派出所所长周科挺说,工作上周钱总比别人付出更多时间和精力,迅速成长为温江公安一名出类拔萃的刑侦骨干。永盛派出所撤销前,分局情指中心、网安大队、禁毒大队等多家单位领导跑到政治处点名抢着要他。
9月22日,接到分局调令的周钱,依然坚持在永盛派出所值完最后一个夜班。“一幕幕抓捕场景,一次次处警现场,仿佛全部发生在昨天,感恩遇见!”次日离开时,他写下这样一条朋友圈。
永盛派出所民警吴国喜回忆,周钱在永盛的3000多个日夜里,白天,他和战友们对辖区多发性侵财类案件分析研判与串并;夜晚,他常常一个人坐在电脑前,一帧一帧仔细检索案发时间段和周边视频监控,捕捉嫌疑人的蛛丝马迹。
今年5月20日,业务精湛的周钱,被抽调到成都市专案组参与侦破四川省公安厅督办的一个盗窃机动车团伙重大案件。在省厅、市局的统一指挥下,在周钱和参战民警的努力下,这个集盗、运、销为一体的特大盗窃汽车犯罪团伙被成功摧毁,抓获犯罪嫌疑人15人、追回被盗机动车23辆。该案成为四川省今年以来战果最丰硕的典型机动车盗窃案。
“钱哥出去查案了”“钱哥出去抓人了”……同事不常见到的“钱哥”永远走了。从刑侦到禁毒,周钱曾历经上百次惊心动魄的抓捕,参与抓获了各类违法犯罪嫌疑人500余人。
过年回老家陪父母的48小时?
成最后相聚时刻
“我是09年从安徽考过来的,因为喜欢成都,就动员老婆和妹夫周钱一起来报考。”成都市公安局青羊分局法制大队副大队长黄龙说道,“我们家的三个警察,经常在一起探讨工作中的问题”。
作为非公安院校毕业生,周钱总是早来晚走。“在他的身上,仿佛有使不完的劲!”作为土生土长的江苏人,周钱为了办案更方便,仅用了一年时间就学会了四川方言,甚至连温江土话都能活学活用。很多群众认为他就是“当地人”,大家都很信任“小周警官”,用最短时间实现了从“门外汉”到“好警察”的转变。
“我儿子周钱是一个非常有责任心,有担当又孝顺的好孩子,从小就不服输,一辈子没让我们操过心!”得知儿子不幸牺牲,父亲周仁俊悲痛万分。周仁俊以儿子为荣:“周钱经常在电话时对我们说,单位同事很照顾他们这些外乡人,组织也很关心他,给予了很多荣誉,他只有加倍努力、积极工作,才能不辜负组织的信任和培养。”周俊仁说,再也听不到电话那头传来儿子的唠叨:“少抽点烟、别忘吃降压药”。
2016年的一天,周钱在值班期间接到报警称,家中价值3万余元的黄金首饰被盗。由于案发地在偏远农村,天网覆盖较少,给案件侦破工作带来了难度,案件一度陷于僵局。“大家挣点钱不容易”,周钱没有轻言放弃,他加班加点开展实地步行模拟测试测算距离,对周边的天网监控进行封控,在调取查阅了大量监控后,锁定了犯罪嫌疑人的身份。后经循线追击,周钱成功将犯罪嫌疑人抓获,并起获全部赃物,很快为帮辖区居民挽回了损失。
今年1月23日,大年三十前夕,刚刚回到老家南通准备陪父母过春节的周钱,接到分局疫情防控指令后,迅速订了一张大年初二的返程机票,在家陪伴父母的时间不足48小时。回到温江后,他顾不得细细安顿好家人,迅速投入到人员排查、社区防控、定点守护等工作中施。在家的48小时,也成了他一生中和父母最后的相聚时刻。
牺牲当天婉拒采访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算了嘛,这个事情还是多采访一下派出所。我们做的微不足道,而且我们马上要出去抓人!”13日一早,不到1分钟的通话,是周钱留给一位政治处宣传民警的最后告别。
今年10月30日,温江分局禁毒大队会同天府派出所打掉一个涉毒犯罪团伙,其中被抓的一名犯罪嫌疑人付某,前夫正在广西某监狱服刑,6岁的儿子无人照顾被朋友直接送进了派出所。为了妥善安置好孩子,周钱主动将情况上报省、市两级禁毒办,帮助对接孩子户口所在地禁毒办,最终让孩子被妥善安置在奶奶家,读书问题也一并得到解决。分局政治处原本计划邀请媒体采访这则感人的“为民故事”,让周钱出面接受采访,却被忙于工作的他婉言谢绝。
外地民警到成都执行任务时,他总是“有求必应”,在组织安排下参与行动,亲自帮忙抓捕审查。
为杜绝工作忙起来导致“过劳肥”,周钱和妻子郑重其事地约定了一场减重竞赛,“截至今年底,如一方未达成减重目标,自愿捐一万元作为家庭旅游基金”,但他永远无法履行这个约定了。
在永盛派出所同事八年的吴国喜和周钱私下也是很好的朋友,他说:“周钱儿子以后就由我负责接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