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第二十一回,刘备为了防止曹操的谋害,遂在下榻处后园种起菜来,而且亲自浇灌以为韬晦之计。一个大男人却在家里种菜,这种欲盖弥彰的反常举动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愈是守拙,愈容易被人察觉,刘皇叔真真是掩耳盗铃。
于是曹操闻知,便请刘备入府赏梅子。曹操见到刘备笑道:“在家做得好大事!”刘备胆子都吓破了,一句也答不上来。
曹操见状,遂执刘备之手入后园,并用好言相慰。让刘备宽心,并说;“适见枝头梅子青青,忽感去年征张绣时,道上缺水,将士皆渴;吾心生一计,以鞭虚指曰‘前面有梅林。’军士闻之,口解生唾,由是不渴,今见此梅,不可不赏。”这就是望梅止渴的典故。
到了小亭,二人对坐,盘置青梅,一樽煮酒。酒至半酣,忽然天空云雨翻腾,操与玄德凭栏观看。
曹操道:“使君知龙之变化否?”
玄德道:“未知其详。”
操乃道:“
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方今春深,龙乘时变化,犹人得志而纵横四海。龙之为动物,可比世之英雄。玄德久历四方,必知当世英雄。请试指言之。
”
玄德道;“备肉眼安识英雄?”
曹操道:“休得过谦。”
玄德道:“备叨恩庇,得仕于朝。天下英雄,实有未知。”
曹操道:“既不识其面,亦闻其名。”
此时曹操兴致正好,青梅煮酒,何等雅致,有人对饮,何等畅怀。酒至半酣,正是迷糊清醒之间,见天上翻云覆雨,因此激发起了曹操的文人习气,由天上云雨联想到龙,由龙又联想到人,联想到英雄,再联想到自己就是当今英雄,看到身边与自己对饮的人,亦是当世英雄,有强迫症的曹操也想知道是否刘备也同自己一样的想法,遂问刘备识不识得龙之变化,识不识得当今英雄?刘备一再说不知,曹操哪能这么容易就放过他,一定让他说个清楚。
刘备是个谨慎的人,来时他已是心中忐忑,接到这样的问题更是惶恐不安,他能做的只有更加谨慎,想必当时刘备的半杯之酒也已吓醒了。于是刘备试探性的举了一个又一个人,都被曹操否决了,说到最后曹操禁不住鼓掌大笑,曹操一定在想连这样碌碌小人也能叫英雄,真是好笑,笑死人也!
曹操道:“
夫英雄者,胸怀大志,腹有良谋,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者也。
”
刘备听了;“谁能当之?”
曹操以手指玄德,后自指:“
今天下英雄,惟使君与操耳!
”
刘备听了,吓得筷子都拿不住,这时天上打了一个响雷。
曹操见了不以为然,笑道:“丈夫亦畏雷乎?”
刘备以“圣人迅雷风烈必变,安得不畏?”掩饰过去了。
一场雨过后,关羽,张飞听闻曹操请刘备饮酒,只恐是鸿门宴,于是慌忙冲入,按剑而立。曹操见了,问他们为何而来,机智的关羽马上道:“听知丞相和兄饮酒,特来舞剑,以助一笑。”关羽不愧是读书之人。
曹操听了笑道:“此非鸿门会,安用项庄、项伯乎?”玄德听了只能赔笑。曹操接着道:“取酒与二樊哙压惊。”为了使气氛放松,曹操不惜幽默以自嘲来自比项羽,把关羽和张飞比作樊哙,刘备自然是比作刘邦了,可见曹操此时心情舒畅,而把自己和他人比作历史中的人物,也不是自贬,而是认为历史上的这些人曾经也是英雄。
曹操为什么不摆鸿门宴,因为刘备如今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他要除掉刘备简直易如反掌,根本不需要摆鸿门宴,这也显示出了曹操的自信坦荡。
此一节煮酒论英雄,曹操的英雄论经典精辟,可谓不改一字,尽显文志潇洒。曹操让刘备论举英雄亦是任性可爱,曹操不见怪于“二樊哙”又足见其胸襟格局,真是风雅至极,可爱至极,又英雄至极。